鼓盆而歌
庄子的妻子离世,惠子前往吊唁,见庄子坐在蒲草编成的垫子上,岔著两腿,一边敲打着瓦缶,一边唱着歌。
惠子说:“你和妻子相依为命,她给你生儿育女,日夜操劳,你们本来应该白头偕老,现在她先你而死,你不痛哭也就算了,竟然敲著瓦缶唱歌,是不是太过分了啊?”
庄子回答:
“不是这样啊!妻子刚死时,我睹物思人,怎能不感慨?又怎会不悲伤?不过我冷静下来思考,妻子降生之前本无形态,后来有了魂气,魂气又变成魄体,形成胚胎。再后来她出生成为婴儿,长大成人后,又经历了劳苦忙碌的一生。现在她人亡气散,终于魂归自然,从我这窘迫的小家,重新返回到广阔的天地之中了。我当然应该唱着歌,高高兴兴送她回去才对啊!如果我陷在个人的情绪中,悲痛欲绝,呜呜啼哭,不是不懂得天道的规律吗?”
庄子以理化情,认为生和死本质上没有区别,都是自然的一种运化,如同春夏秋冬的运行。既然死亡不可避免,那么安顺于变化,才会领悟生命的真谛,不再贪生怕死,哀乐自然不能侵扰他内心的平静了。
二千多年前的庄子已经知道,人死后会返回另一个天地。现代量子物理学研究也发现,人的肉身死亡,人的意识,即超越肉体的“量子信息”仍存在,也就是俗称的“灵魂”,并没有死,肉身消失在三维时空后,“灵魂”又去了更高维度的空间。
如果不执著个人情感,从无穷无极的空间及亘古长新的时间整体去观照,人生诸般现象,在大宇宙的运行中,也都是均衡调谐的。生而欢喜,死而悲伤,都是我们不明“道”的个人喜恶罢了。
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
也是基于对“道”的体悟,庄子说,相濡以沫,未若相忘于江湖。
二条鱼儿被困在干涸的泉底,奄奄一息,它们吐著湿气,攒尽唾沫口水去湿润彼此,沉浸在互相依附的满足中,它们黏腻得彷佛谁也离不开谁。这种相亲相爱固然感人,但它们应该清醒:“相濡以沫”不过是泥泞境遇中的暂时聚凑、苟延残喘而已,口沫之濡又怎免干渴而死?回到属于自己的大江大湖中遨游,才是真正的自在解脱。
“鱼相忘乎江湖,人相忘乎道术。”人不知道自己的生命,其实是延展于宇宙大穹的无限虚空之中,那里才是人真正的归宿。人生如寄,如果困于世间泥泞,以为这就是我们的家园,就会“反认他乡是故乡”啊。
参考文献:
《庄子·至乐》
《庄子·大宗师》
作者:秦顺天 编辑:苏明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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